默默地,離開自己熟悉的工作、熟悉的崗位,雖然想故作瀟灑地“揮一揮衣袖,不帶走天邊的一朵云彩”,但這有些骨感的現實又總讓自己有些不舍,總要于不夠習慣不夠適應的清閑中懷了失落一般的心緒自我懷疑:真的到了退休的年紀了?這時就有一個聲音在耳畔:在你還沒感覺到老的時候其實你已經老了。
既然現實不容你去懷疑,只有坦然面對。有時不自覺地詰問:如果從某種文化的角度來考量,退休是否意味著終日奔波之后的一勞永逸?我不知道。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似乎還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一勞永逸,于是,我在不再懷疑中定義我的思維;于是,我在認知與對象的概念中抽繹出較為直觀的所謂“退休文化”,如同光與影的背景下疊映出生活的千姿百態。
就我而言,退休只是一種狀態,而退休文化則體現出一種達觀而曠然的精神,這種精神往往是在不經意間決定了一個生活的相對穩定的提升,并迫使你對新的生活形成新的理解。想想幾十年來的工作付出,我們曾經將青春的、年富力強的歲月毫無保留地投入到充滿激情的工作中,回頭望望,恍然發現我們正在懷念,正在感動我們所經歷過的一切,絕不僅僅是為了生計,更多的是通過工作而形成的組織、紀律、原則以及道德、理想等一套程式的自我塑造,并以此來構建屬于個人的獨立意識和屬于集體的大局意識。由于這兩種意識的疊加,從而保持了我們創造的持續,也即個人的成長、家庭的成長,也即社會的進步和經濟的成熟發展。
剛剛走出校門步入社會的時候,一份穩定的工作便象征了某一種職業的時尚,它們以不同的側面載負著社會的風向、坐標。記得有一本書叫作《工作著是美麗的》,單憑這樣一個書名,就煥發了多少人的多少工作的熱情喲!那時候,我下放在國營農場工作(后知青返城,回到家鄉鹽場),尤其在鹽場那么惡劣的生產環境中,切身切膚感受到工作中的“美麗”蘊育了老一代煉海人的胸懷,哺育了青年一代鹽工的豪情,而“美麗”又隨著時間的延宕彈撥著時代的心弦:責任、初心、擔當、作為……
每當我獨坐燈下,總會孤單地感到時空旋轉互動的過程中,自己卻站在了代際之間,一代一代地送往迎來,仿佛跳轉的舞臺,你方唱罷我登場,邂逅即是分別,于是就產生一種無形的焦慮。或許有些人對待工作的態度表現出一種形式主義的冷淡,如同最難讀懂的不是別人,而是自己。其實社會很公平,它將不同時期的任務、義務、機會、資源分配給不同時期的一代代人,推動著、促進著共同事業的整體向前,仿佛三月的春風蘇醒了沉睡的咸土地,年復一年地產鹽,年復一年地收獲,從而造就出年復一年的豐裕、年復一年的精彩。
心存敬畏,就沒有什么遺憾。追求完美,我們一直在路上。
當有一天生活告訴我們說,一切的變從來都是在不變中而變的時候,生活的元素、生命的根脈就會充沛豐滿起來,正如歐陽修所言,“君子修身,內正其心,外正其容”。
如今很多人都在議論延遲退休的問題,如果將其放在一個更廣的范疇來對待,這個問題基本上就不怎么成為問題。古人有“大夫七十而致仕”之說,相較于今天的社會環境、物質環境,個人的身體素質、心理素質以及智力素質等等都要遠遠優于古人,何須為此而糾結?現在很多人不也是從一個單位退休再到另一單位上崗嗎?比如我,偶爾也能發揮一下余熱,當然,這也并非迫于生計。
從某種意義上說,退休或許是工作的結束,但未必是工作的放棄;退休或許是年齡的分界,但未必是生命的障礙。
退休生活也是一種實實在在的生活,別自我為難,也別自我放縱,自可看作“若無閑事心頭掛,便是人間好時節”,也可安步當車享受一下”看庭前花開花落,望天上云卷云舒“的愜意情調。
總之,退休的生活要活出心底的本色,活出文化的氣息,活出恬適的韻味。(許佃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