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 郭 坤
老頭兒就是我爺爺,一個傳統、固執、脾氣暴躁的老頭兒。
前段時間,爺爺小便尿血,老家的縣醫院說長的是惡性腫瘤,已經晚期了。回來查,結果也是一樣的。家里人陷入了是否手術的矛盾狀態里。畢竟他已經八十四了,身體還有其他的問題,醫生也說不好手術是否有積極的作用。加之,他是一個那么害怕生病的人,他如果知道,精神會不會就崩塌了。
我本來是很平淡的聽大人們說著這些事情,可是早上給哥哥打完電話后,卻忍不住哭起來。他一向身體很好的,發起脾氣來中氣十足,我從沒料想到這一天突然就來了。
不做手術的話,就開開心心的過一天是一天,也許他心情好了,多待幾年也不是不可能,可誰又敢保證,會不會突然的走掉,那時候會不會后悔沒有積極的治療。如果做了手術,那么大的年紀就要躺在床上,忍受冰冷的器械和各種藥物,他是不是又能堅持下來。我們想盡辦法留住他,但是他會不會很痛苦。
我無法想象他臥床不起的樣子,他是個那么愛操心的老頭兒,他操心到我炒個菜要一直在身后指點,過年去老家生火點爐子要一直念叨著爸爸和叔叔們,果園水果熟了,也要自己上樹去摘。他躺在床上一定會哼哼唧唧發脾氣的,可是,我還是希望看到他拿著拐杖,杵著地,跟我們發脾氣。
我的童年里,只有爸媽,奶奶是我媽媽也沒有見過的神秘人,早早的就去世了。姥姥姥爺遠在東北,也很早就走了。只有這個爺爺,三不五時的從山東來看看我們,那時候他身體很好,一個人可以吃我們一家三口人的飯量。我爺爺很神奇的會梳小辮子,偶爾他也會給著急上學的我梳一頭小辮子。他那時候做飯很好吃,他發明的一道很隨性的菜,拿豬肝裹上雞蛋液下鍋油炸,不愛吃豬肝的我居然欣然接受了。
不過老頭兒總是和我提他的大孫子,喏,就是我二叔家的哥哥。他說我來之前去看你哥了,給他買了好多水果帶過去,還帶他在學校外面吃了頓。每每如此,我都跟他說,那你也給我買好吃的,我總是說他偏心哥哥。我結婚前和老頭兒說“爺爺,馬上我就要結婚了,你當時給我哥包了多少紅包,就給我包多少啊。少了,我就跟你急啊。”老頭兒不好意思的笑著。
我多希望爺爺安然的度過晚年,沒有病痛的折磨。害怕他躺下了,就再也起不來了。他那么害羞的人,連貼膏藥都要等著我爸下班回來給他貼。
我也不知道,明天會是怎么樣,不知道下周要面對什么樣的結果、希望老頭兒多留一陣,再看看他的孫子、重孫子們,再發發脾氣。
這個倔老頭兒。